中秋夜宴之变后不久,魏国公府报请圣上,请封荣静渊为世子,以继后嗣。神都纷乱归于宁静。
魏国公府的封嗣仪式几乎是仅次于天家的尊贵,与魏国公府有着血脉相连的华仪公主和昭阳公主自然是要列席之上的,秦王和齐王也不得不一道而来参加。
“魏国公府的世子册封……跟天家的亲王一般尊贵啊。”
齐王瞧着年幼的昭阳公主也正襟危坐,不由得讪讪地笑着对秦王说着。
“魏国公府的世子本来就比你我尊贵。”
秦王也只是定定地笑着,似乎并不觉得臣子比皇子更高贵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毕竟荣皇后的威仪光照四方,如果不是她薨逝得太早,说不定……她会以皇帝威仪君临本朝。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目光仍旧停留在大典另一侧端坐的两位流有荣家血脉的公主之上。华仪屏退了宫人,亲自拢着年幼的昭阳公主,不让她乱动弹。
华仪压低了声音对昭阳说着,“这是你表兄的册封礼,昭阳是好孩子对不对,我们不能让表兄丢了面子。”
年幼的昭阳公主点了点头,秦王没听到她们在说低声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可爱的神态轻笑。
两位公主的荣华富贵系于魏国公府一身,可魏国公早已垂垂老矣,而这位世子尚且年幼,若是魏国公府一朝倾颓……她们又当如何?
秦王长叹了口气。
漫长的册封典仪结束,魏国公府设了宴席款待朝中同僚。皇帝拨了宫中人手来替年迈的魏国公夫人操持这宏大的宴席,而在神都已出宫建府的诸位皇子皇女都必须出席,这一切皆因魏国公府从前养出了一位几乎是君临大衍的皇后。
自中秋之变朝堂震荡之后,神都中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盛事了。
酒过叁巡,秦王暗自扣住了身侧女子纤细的手腕。
“酒饮得太多了,带我去园子里转转透气好不好?”
身侧端着酒盏正与人巧笑倩兮的华服女子横了他一眼,“皇兄醉了自去歇息罢。”
她正与人谈论着宣州的见闻,玄甲军银甲猎猎,连十岁的小女娃也一身虎胆。
秦王也许是真了饮酒过多,他竟俯身在她耳畔小声道:“求求好皇妹。”
眼见周围人投来狐疑的视线,华仪公主嘴角抽了抽:“……走。”
屏退了跟随的侍从,二人走了出去。远离了人声鼎沸,行至灯影绰约的庭院中时,秦王抬手扼住了华仪公主的下颌,低头在她唇上落下酒气绵长的一吻。
“金驭辰你疯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华仪公主推开他,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地暴喝道,发髻间钗环摇曳闪着月色。只是推拒的手腕也被他扣住,又是一吻。
“总把玄甲军挂在嘴边做什么,你不是定远铁骑荣家的女儿么。”
他在吃醋。
鼻息间是淡淡的香味和男性的气息。秦王殿下的衣衫自然是有仆从精心熏香的,与行军打仗一身尘血的宋统领不同,想到此处,华仪公主有些不忿。
“是啊,我是定远铁骑荣家的女儿,那你是什么?乐坊舞姬的儿子?”
这番话是刻薄到了极点,萧贵妃如今是听不得一丁点有人议论她乐坊出身的。前些时日还有宫人在背地里乱嚼舌根,说萧贵妃一介舞姬还当真想越过宫中那些世家出身的娘娘们去做皇后不成,后头便被萧贵妃命人掌了嘴,向来待下和善的皇帝听了此事也没说什么。
他松开了金玉露的下颌和手腕:“是啊,满宫的娘娘都是勋贵出身,所有人都觉得长信殿卑贱。可母妃从前能从乐坊出来,不也是因为荣皇后需要吗?”
从前那个叫萧珠月的少女能够从乐坊而出得到皇上的垂怜,只是因为荣皇后觉得前朝不平后宫不宁,她想要用全副心力去解决前朝的事情,便让这个乐坊出身心比天高的舞姬来替她牵制后宫中太后一系的妃嫔。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她蹙起的眉头,金玉露难得孩子气地咬紧后槽牙鼻酸起来。
“母后在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很好……”
荣皇后还在的时候,皇后和太后的势力相互制衡,各宫的娘娘们偏安一隅地抚养着自己的孩子,刚入宫的周贤妃快活得像个还没长大的姑娘,皇子皇女一同接受帝师授课,那个刚嫁入天家就能跟老太后打得有来有回的将门贵女坐镇中宫二十年,从未有人想过可以越过她去,甚至连皇帝都是。
怎奈叁年风云变幻。
秦王把金玉露拢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宽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换做是我十二岁遇到这种事,说不定我已经跟赵王哥哥一般乖乖远走就藩了。”
可说出这话他又觉得自己可笑,他的母妃怎会如荣皇后一般尊贵,他和金玉露的从一开始就不同。
不过金玉露并未尖锐地指出这一点,她只是乖乖地靠在他坚实宽厚的胸膛里,低低地叹了口气,像只小兽卸下了防备。
她想,要是她真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要是那年舅舅没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