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树连忙澄清:“是世交,我们两家认识有三十年了。”“跟john是世交,怎么会不认识steven?”鲍勃对上海滩几家的关系都了解过,宋家和傅家那是同一个地方起来的。“大家族的关系很复杂,我认识john,可真不代表我必然认识steven。要真认识,那我还会想乘船去跑这一趟?”秦瑜否认她认识宋舒彦。一起出了大门,跟铭泰洋行的人道别,秦瑜坐上傅嘉树的车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英文名叫yonda?”傅嘉树发动汽车,开上马路:“我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经过你们那里,没头没脑听到了几句话就知道了,你要去找舒彦兄?”“正要跟你说,我找宋舒彦,主要目的是去卖印花机。麻烦你先不要告诉他我就是他那个包办婚姻的妻子。我怕他到时候不见我,没办法推销印花机。”傅嘉树皱眉,还真是这样。他很替她高兴,在面对这样困境的时候,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自力更生,寻找出路。但是外面的环境太复杂了,她自幼在湖州大户人家长大,而且家里人口单纯,铭泰如今内部混乱,靠着跟宋家的关系?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妥。从云海饭店的楼上能看到汇中的大楼,车子拐个弯就到云海了,傅嘉树停下车,坐在车里侧头看着她:“我觉得你是不是先不要去找舒彦兄,如果你想卖纺织机,我先给你介绍两家上海的纱厂老板认识。舒彦兄这里等他回来了,你们说清楚了,再谈生意的事?”车子里空间太小,他们俩在车子里,秦瑜认为很不妥:“我们先下车,要不去大堂里坐坐?”傅嘉树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再次犯错了,孤男寡女在车子里,对方还是自己好友的太太,这像什么话?他答:“好。”秦瑜下车后,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等傅嘉树一起进饭店。两人找了一个面对面的位子坐下,秦瑜要了一杯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闲适:“傅先生,谢谢你的照顾和好意。不过我并没有用宋家来谋求职位,若要非说有关,只能说为了能做好宋舒彦的太太,我妈让我学英语和德语。因为有这些技能傍身,我得到了这份工作。这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被她猜到自己的怀疑,傅嘉树顿然非常窘迫,问:“他们给你什么样的职位?”“目前是纺织机械代理部的助理经理。”“啊?”铭泰洋行可不是那种一个洋人过来开了一个小作坊就叫洋行了,这是一家正儿八经有历史的洋行,而这种洋行里,除了大班二班等英国籍的高级职员,还有一批中国的经理,这些人和政府任命的跟洋人做生意的人一起被称为“买办”,助理经理的下一步就是这种买办。一个刚刚从乡下出来的女子,傅嘉树知道她很特别,应该很有想法和能力,可一下子获得这种职位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应该算是运气吧?”见傅嘉树面露疑惑,秦瑜把昨天遇见史密斯夫人的事给完整地解释了一下,“秦家乡间那么多的产业,我们母女还得面对叔伯的虎视眈眈。没点子本事早就被剥皮拆骨了。”听她这么说,傅嘉树想起刚才听见她说的英语,他也是美国留学的人,她的英文比他们这些留学生只好不差。“我相信史密斯夫人给我这个位子,也是基于中国人如果外文很好,代表家底应该非常好。他们内部现在斗争比较激烈,史密斯夫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上海人脉不够。她也有可能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刚才吃饭的时候,秦瑜从亨利和史密斯夫人言谈之间已经分析出两派之间的优劣势。看看人家想得就比他深,比他周到,傅嘉树为自己冒然的想法羞愧:“很抱歉,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瑜摇头:“将心比心,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想。还是重复一下,不要提前告诉宋舒彦我是谁。我去武汉之后,先跟他谈生意,再找机会跟他聊我和他的婚姻,他想要的结果,也是我要的,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早点解决。”傅嘉树沉默了,作为兄弟,他应该通知宋舒彦,但是面对眼前人坦诚相告,他又不想拒绝她的要求。而且,这样做,看上去确实对双方都好,宋舒彦不就是担心他这个乡下妻子死缠烂打吗?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见傅嘉树不回答,秦瑜继续说:“我需要学习在这个世道生存下来,显然找一份工作,适应社会是非常好的办法。在洋行里,我没有用秦雅韵之名,而是用了秦瑜这个名字。如果你告诉他我过去,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我想方设法去找他,死缠烂打,到时候他又跑了,我订单也没了,婚也离不成。再说你没必要介入我们两个人的事里,那样可能越过朋友的边界了。”听她还在解释,傅嘉树笑:“我晓得了,我就当不知道。”“谢谢。”秦瑜松了一口气,想起傅家是靠卖地皮起家的,“傅先生,傅家还有房地产?”“对。”“我想投资加上自住,不知道有没有可以推荐的?”“要公寓房,还是洋楼?”“自住要一栋小洋楼,公寓房买来投资出租。最好是现房。”“什么现房?”“就是已经完整交房的房子?”“还有不是完整交房的吗?”秦瑜这才想起来,预售制是后来才开始的,这个时候都是先开发再销售,她笑:“我以为,房子从建造就开始卖了呢!”“这倒是个有趣的想法,如果从建造就开始卖,可以先回款……”秦瑜暗恨自己为什么说这些话?眼前这位还真有奸商的潜质,居然一下子融会贯通了预售制度。她打断傅嘉树的话:“可有这样的房子?”都买房